战报上的消息令人振奋。
黎民军各部大军捷报频频,战线势不可挡,已经从雍仲边境线向内推进了几十里。
得益于符文履带车强大的运输能力,无视地形的特性,以及蜀中周氏的大开方便之门,后勤补给线可谓高效稳固。
五万锻体境后期以上的精锐,配合超越时代的半机械化后勤和碾压级的武器装备,在这片被神权禁锢了太久的土地上,正摧枯拉朽地撕开一道光明的口子。
一座座盘踞高原的据点被拔除,清剿僧兵、清点寺庙财富、提拔可用之人、传播新佛法的“寒铁城模式”正在被快速复制。
陈策放下最后一份战报,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。
“无数个如兰尕、格桑、强巴一样的灵魂,正在这场变革中经历着前所未有的震撼与新生。”
“希望能在入冬之前,把高原这块毒瘤彻底剜掉吧。”
“一定会的。”
杨英依偎到陈策怀中,手指不老实地在他胸膛上画着圈,眼神灼热,紧紧盯着他的双眼。
陈策低头,对上那双在暖光下亮得惊人的眸子,里面跳动着毫不掩饰的火焰。
他低笑一声,手掌已复上她纤细却充满力量的腰肢,“英儿说的是,你如今虽然已经晋入聚罡境,但修炼却不能懈迨,来,为夫深入浅出,倾囊相授。”
他的吻带着霸道的力道落下,轻易攫取了她的呼吸。
衣料的摩擦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淅,粗重的呼吸交织在一起,铜炉的火光将两人紧密相拥的身影投射在车厢壁上。
杨英嘴角勾起,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,彻底放松了身体,沉溺于爱人带来的风暴之中
转眼。
时间进入后半夜。
两人相拥而眠,车厢外的风似乎小了些,但寒意更甚。
距离黎民军营寨约三里外,一处被风蚀得奇形怪状的山岩阴影下,悄然匍匐着一群黑影。
他们身着紧贴身体的暗色皮袄,与周遭的岩石和夜色几乎融为一体,只有偶尔转动的眼珠在黑暗中反射出一点微光。
为首一人,身形高大枯槁,面容如同刀劈斧凿般深刻,眉心一点朱砂痣格外突出。
他身上披着的赭红色僧袍边缘绣有金边,正是雍仲佛国大上师的标志,气息深沉晦涩,赫然是与嘉措同等级别的聚罡境宗师。
桑吉大上师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远处黎民军营地。
营寨异常安静,只有巡逻的马蹄声规律地在风中回荡,以及固定哨位上的士兵警剔的身影。
没有异动,仿佛所有人都沉浸在寒夜的安眠中。
最后,他的目光穿透荒原,落在营寨中心那辆最为巨大、如行宫般的玄黑色车辇上。
这声佛号却无半分慈悲,只馀下冰冷的杀意。
他缓缓转过身,面对着身后呼吸微不可闻的十馀名护法武僧,这些武僧个个体壮如牛,眼蕴精光,显然都是开脉境修为。
“尔等当知。”
桑吉的声音传入武僧们耳中,“眼前这北疆魔头,他不仅是凡俗的暴君,更是亵读我佛、阻我佛光东传的盖世巨魔。”
“嘉措大上师悲天悯人,为护佛法,亲赴北疆与其理论,竟遭此獠无情毒手,魂魄难归极乐,此乃血海深仇第一桩。”
“更以卑鄙手段,害圣僧失踪,至今渺无音频!”桑吉声音拔高,充满了痛心疾首。
“圣僧乃我佛国柱石,佛法在人间的显化,此魔为阻我佛光普照,竟敢向圣僧伸出了魔爪!此乃罪孽滔天第二桩。”
“如今,此魔非但毫无悔意,竟敢挟其邪兵,悍然入侵我佛国圣地!屠我佛门弟子,焚我庙宇,掠我供奉佛祖之珍宝!”
“更以邪魔歪道,蛊惑我佛国子民,欲断我佛国根基!此乃倾复佛统,欲灭我佛国传承的第三桩!亦是最大之罪!”
桑吉环视着黑暗中一双双开始泛红的眼睛,“此魔所行,罄竹难书!天怒人怨!”
“佛祖震怒!其魔性深重,已非世间所能容!”
“他便是那吞灭众生的绝世大魔障!若放任此魔头继续深入,我神圣佛国必将生灵涂炭,佛光熄灭,永坠无间黑暗!”
“今夜!”
“便是我等为佛献身,行金刚伏魔伟业之时!”
“纵使粉身碎骨,魂入轮回,也要将此魔头诛灭于此!为我佛国扫清魔障,为嘉措大上师、为真觉圣僧复仇雪恨!”
“尔等,可有此觉悟,随本座赴此无上功德?!”
“愿随大上师诛魔!护我佛法!”压抑的低吼从武僧们喉咙深处迸发而出。
“善!”
桑吉眼中凶光大盛。
他缓缓抬起枯瘦的双手,从怀中捧出了一物,瞬间,周围的空气仿佛阴冷粘稠了几分。
此物底座是一个被祭炼得漆黑发亮的婴儿颅骨。
颅骨之上,并非莲台,而是用某种秘法鞣制的人皮,仿佛凝固血液的暗红色颜料,刻画着密密麻麻扭曲诡异的秘传经文。
几截细小惨白,明显属于人类指骨的部件,被巧妙地镶崁在颅骨与人皮的交界处。
“伏魔大悲经!”
桑吉低喝一声,口中急速念诵起艰涩拗口的咒文。
随着咒文的进行,那狰狞法器上暗红色的经文开始缓缓亮起,如同流淌的污血。
一股肉眼可见的、带着淡薄血色的邪异能量波纹,伴随着若有若无的怨魂在极度痛苦中发出的尖细悲鸣声,瞬间扩散开来,笼罩了他前方的十馀名护法尊者以及后方三百多名锻体境武僧!
被这血色波纹扫过的武僧们,身体齐齐一震!
他们的肌肉微微鼓胀贲起,浮现古铜之色,体内气血内力的运转速度快了数筹,力量、速度乃至感知都被法器之力强行拔升!
“以我佛之名!诛此魔头!”
随着桑吉最后一个音节落下,武僧们象是被弓弦射出的血色箭矢,身影在黑暗中拉出模糊的残影,悄无声息却又快得惊人,分成数股,从不同方向,如同鬼魅般朝着黎民军营寨中心——那辆玄黑色车辇,疾扑而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