馀丰不敢再吭声,只能跟上沉暇白的脚步,在后山院中漫无目的的穿梭。
山上雾气大,照如此找下去,怕是天黑都寻不见人。
馀丰眼看着自家主子步子迈的越来越大,脸色越发黑沉。
该是担心等找着人的时候,人两个都互定终生了吧。
别说,照这样找下去,真有那可能,但馀丰又不傻,自然不敢说出来。
就默默陪着沉暇白东张西望,然后说一句,“主子,东边没有。”
“西边也没有。”
“南边也没有。”
“我不瞎。”沉暇白冷嗖嗖的声音,带着几分戾气,让馀丰倾刻间住了嘴。
后山院中的树木排序象是有讲究一般,别的地方雾气肉眼可见的散去,可这处依旧白茫茫一片。
主仆二人站在其中,仿佛失去了方向的兽,来回穿梭,却一无所获。
馀丰大着胆子小声说,“许真是主子您听错了,崔大姑娘就是来,也不能挑这种天气来啊,那得是有多着急啊。”
那周大人他见过,确实眉清目秀,但远远比不上他家主子,还不至于迷的崔大姑娘七荤八素吧。
馀丰只觉得有一记眼刀飞来,他赶忙擢住嘴巴,继续往前找,腿前却突然出现一只脚,将他绊一个跟跄。
馀丰站稳身子,摸摸鼻子,也不敢吭声。
沉暇白对崔云初还算是有几分了解。
周元默不足以迷的她七荤八素,但若是有利用价值,或是金银财宝,那可就说不定了,她直接跟人家回家都有可能。
他站在晨雾最浓郁的地方,阴沉着一张脸,脑海中浮现的是前些日子,安王府,以及沉府门前二人的相处。
若如此,那他算什么?
她用完就扔的破抹布,亲了就跑的小白脸?还是撩拨完不能见人的外室?
馀丰觉得,吹来的冷风都不及主子散发的寒气冷。
“主子,要不然,咱们去崔府堵人吧?”就算是把刀架人脖子上,也必须得要一个说法,不能平白无故被人勾引完一丢,就这么算了。
他也觉得,主子委实可怜,崔大姑娘风流成性,忒不是个东西。
院中一时安静下来,只馀风声呼呼吹着,掀动男子白色的锦袍。
馀丰想到府中绣娘忙的热火朝天,最新赶制出的几箱子白色锦袍,更替自家主子不值了。
老爷子和大爷的死,崔唐家的罪行就摆在眼前,主子不论如何痛苦挣扎都尚不曾动崔唐家分毫,崔大姑娘怎么能这么对主子。
馀丰心疼沉暇白的厉害。
身后倏然有稀稀疏疏的脚步声,馀丰心立即浮了上来,但仔细听后,又失望了落了回来。
脚步声如此重,一听就是男子,不可能是崔大姑娘。
沉暇白头都不曾回,直到身后响起男子声音,“敢问两位兄台,这里便是后山院中吗?今日晨雾大,在下与人有约却失了方向。”
男子声音温和,听起来就十分儒雅有礼,和沉暇白那种掐着脖子威胁人的模样,天壤之别。
馀丰僵着脖子回头,目光落在前来问路人的身上。
有句话怎么说来着,天堂有路你不走,地狱无门你来投,这不是找死是什么?
男子看馀丰不说话,又十分有礼的重新问。
“兄台约了什么人?”沉暇白淡淡转身,望着男子,目光同样淡淡的,让人看不清眸底的情绪。
同朝为官,周元默自然是认识沉暇白的,只是他算是崔家一派,与其关系只能算平常。
“竟是沉大人,下官眼拙了。”周元默行了个礼,又道,“沉大人来此,可是来祈愿的?”
沉暇白定定看着他,锋锐冷沉的眸子看的周元默极不自在,冷气直窜。
“不是,本官,来抓奸。”
“……”周元默愣了下,好似没有反应过来。
没听说沉大人娶了妻室啊,莫不是小妾?
小妾有了奸夫?周元默皱皱眉,心道,那小妾与那男子也当真胆大包天,竟敢给沉暇白戴绿帽子。
真是不知海水深浅啊。
周元默心知此事不光彩,自然不会深问,“那下官就不打扰沉大人了,先行告辞。”
沉暇白没言语,周元默却突然顿住脚步,再次询问,“敢问沉大人,可曾在这后山院中,遇见一姑娘?”
“……”
就打算跟上他的馀丰一听顿住了脚步,“你与人有约,不知道人在哪?”
周元默,“我与那人是恩师牵线,不曾亲自约定,所以疏漏了具体位置。”
听了这话,仿佛瞬间拨开云雾见天明,馀丰看向沉暇白,咧嘴笑了起来。
却发现主子也只是面色稍霁。
“……”
他抹了把脸,瞬间收敛了神情。
也是,周大人恩师是谁,崔相,崔大姑娘的爹,主子的老丈人。
那就是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主子和崔大姑娘的种种,顶多算是崔大姑娘豢养在外的外室。
连登堂入室都没资格,除非主子强势霸道的要名分。
从三人队,变成了四人行,四个人站在晨雾中,面面相觑。
沉暇白倏然淡声开口,“周大人捉过奸吗?”
“……”
周元默有些尴尬,“沉大人说笑了,这种事,最好这辈子都不要经历吧。”
“可本官,好象日日都要经历,任重而道远呢。”
安王,太子,又来了个周元默。
馀丰也觉得,主子就算成功娶了人回来,就崔大姑娘那性格,这辈子都安生不得,要在捉奸提防的路上,盘旋一辈子。
周元默抿唇,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他突然觉得,沉大人似乎有什么大病。
身为女子,唯务忠贞,那样红杏出墙的女子,不即刻休弃,赶出门去,留着给列祖列宗蒙羞吗。
“沉大人还真是心胸宽广,癖好特殊。”除此,他不知晓自己还能说什么。
这天,聊的死死的。
周元默东张西望想离开,沉暇白却没给他那个机会。
“周大人觉得,本官若是抓到了那个男人,该如何做?”
“……有奸情者,罪证确凿,沉塘都不为过。”周元默道。
身为男子,对此事最不能容忍。
沉暇白似笑非笑的扯唇,侧眸看向周元默,“沉塘啊?”
“这腊月寒冬的天,沉塘不是要人性命吗,本官心底良善,可不比周大人,如此恶毒。”
“……”
怎么就变成他恶毒了?
周元默总觉得,沉暇白看他的眼神很怪,戾气中甚至带了几分杀意,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。
反正对他的评击倒是实实在在的。
况且根据律法,偷情背叛夫婿的男女,确实是要沉塘的,他只是实话实说,却被对方如此人身攻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