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云初站在台阶上,轻咳一声,做足了十足准备,手指弯曲轻轻扣了扣门,声音婉转,“周大人。”
“……”
时间一点一滴过去,里面没有半点声音,崔云初回眸看了眼那引路的小和尚,才发现人不知什么时候都跑没影了。
她把脑袋贴在门框上,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,再叫,“周大人。”
似有茶杯被碰倒,发出的清脆哗啦声,除此之外,再无其他。
崔云初蹙眉,“没听说是个聋子啊。”
一旁幸儿小声说,“姑娘,会不会是您声音捏的太…给人吓着了?”
崔云初咂吧了下嘴,“不能够吧。”
要是就这么点胆子,那还怎么和她玩,不早早就被玩死啊。
崔云初琢磨了下,换了个调子重新开口,“周大人,您在吗,小女来了。”
怎么跟纨绔子弟逛青楼一样,崔云初摸摸脸,打了个哆嗦。
主仆二人在门外折腾了一会儿。
崔云初本来就不是那耐心十足的人,她如今的伪装,也不过是因为奉崔清远的命,不嫁不行。
又接连喊了几声,里头依旧没有人回应,崔云初指挥幸儿,“你站一边去。”
幸儿赶忙往一旁退,崔云初抬腿就要使劲踹上去,却不想蓄在腿上的力道没用上,门就轻飘飘开了,反倒将她带了一个跟跄。
“姑娘。”幸儿吓了一跳。
崔云初被惯性带的摔进屋里,一条腿往前伸着,呈一字状,且越分越大。
两条腿被拉伸,疼的她面部扭曲。
“姑娘什么姑娘,赶紧扶我啊。”
幸儿“哦哦”了两声,才小碎步上前,只是她刚靠近崔云初,崔云初就两条腿大劈叉,一屁股蹲在了地上。
疼的她呲牙咧嘴,先前管理的面部表情碎了一地。
“姑娘,屋子里好象没人啊。”幸儿说。
崔云初左右环顾了几圈,确实没看见所谓的周大人,以及旁的生物。
她第一时间回头,一巴掌打在了幸儿头上,“我让你救我救我,你没听见啊。”
“我都什么样了,你还姑娘,姑娘,你叫春呢。”
那小碎步走的,仿佛生怕早上一时半刻她就得救了。
幸儿一脸委屈,“不是姑娘说,让奴婢今日不要风风火火的吗,要在周大人面前留一个好印象,毕竟人都说,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。”
先前在那个小禅房里,还是姑娘她自己说的。
“我说的,我说的。”崔云初又给了她两巴掌,“你有没有点轻重缓急啊,你这时候如此听话,以前让你去安王府送信时你怎么不听我的。”
“……”
那指定不能去,姑娘去最多被冷嘲热讽,她要是去,安王指定看见她就看见主子,抽她筋扒她皮都是轻的。
毕竟,安王对姑娘,那可是厌恶的咬牙切齿。
崔云初瞪着她,一边坐在地上,揉被拉的生疼的两条腿。
人家主仆一出现,那都是自带气场,落雁飞花。
她的奴婢,纯粹是出来逗人笑的。
崔云初觉得,她的大半角象都是毁在这两个废物手里。
瞧瞧唐清婉,和她的丫鬟,那种尊贵,睥睨,能引得无数人瞩目惊叹,仿佛身后有漫天桃花在飘。
她呢,光引得人哈哈大笑了。
“你等着,我迟早卖了你换新的。”
幸儿憋着嘴,有些委屈,尽量发挥着自己的作用,“姑娘,出门在外,您还是别揉了吧,让人瞧见,不雅观。”
哪家大家闺秀坐地上,叉开着腿,呲牙咧嘴的揉大腿根啊。
闻言,崔云初立即把腿给合上了。
但被拉伤的地方还是很疼,她努力压抑着,左右环顾,没瞅见人。
“我就是大家闺秀,大家闺秀的样子,就是我的样子。”她小声嘟囔,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,微微抿嘴,坐在地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。
她头是微微垂着的。
幸儿上前,“姑娘,您怎么了?”
“没事。”崔云初就着她的手站起身,“你说的是,我要维持大家闺秀的形象。”
毕竟,她在周大人面前,需要伪装。
若是顺利,要装个三年两年,若是那厉害的,说不定她就得装一辈子。
也胜在她演技不错。
只是任谁装一辈子,也不会喜欢。
因为就算他对你好,那喜欢也不是你,而是你伪装出来的你罢了。
崔云初无所谓的挥了挥手。
管他那么多呢,能骗来的真心也是真心,那也是她崔云初的能耐。
“那小和尚不是说人就在这吗,人呢?”崔云初指派幸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,什么都没找到。
屋子摆设十分简洁,除却一座屏风,几个衣柜,一张床,几个桌椅,就什么都没有了,单是用眼睛都能一览无馀。
“会不会是那小和尚带错路了。”幸儿说。
主仆二人琢磨了一会儿,就打算出去。
周元默不在,崔云初也不装了,一边咳嗽,一边拖着腿,一瘸一拐的往外走。
幸儿走在前面。
门却突然咣当一声合上了,崔云初蹙眉,“让你出去,你关门干什么,我说幸儿,你怎么越来越蠢了。”
幸儿僵着声音,“姑娘,不是奴婢关的。”
“不是你还能是鬼啊。”崔云初扒拉开她,就去拉门。
拉不动,她便又使了浑身力气,用力拉,门却只是颤了几下,依旧纹丝不动。
“……”
她扭头看向幸儿,幸儿也看着她。
“愣着干什么,一起拉啊。”
幸儿连忙上去帮忙,主仆二人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,依旧没拉开。
此处窗户是开着的,有风吹进来,吹在二人后背上,幸儿头发稍子都要立起来了。
崔云初脸色也开始微微发白。
屋中有些暗,她虽不那么怕黑了,但终究心里曾有阴影,那种怯是发自内心的,很难彻底跨越。
尤其,是这种暗沉,又静悄悄的。
“有人吗,有没有人啊,快来人。”崔云初扯着嗓子喊,甚至微微有些破音,和先前那一声声的周大人天壤之别。
她声音不小,外面人自然能听见,洒扫的小和尚匆匆忙忙赶来。
里面人扯着嗓子喊,“有没有人啊,这处门坏了,我们出不去了。”
门外面,一个男子拽着门,另一脚卡着门坎,蹲在地上,身子后仰使劲拽。
“……”
小和尚站在那,短暂缄默了一会儿。
迈着悄无声息的步子上前,弯腰对男子说,“这位施主,发生了什么,需要小僧帮忙吗?”